《失恋1995》vmin/c2
田柾国连续问了三遍“确定没事吗”并且看见金泰亨神情诚恳地点头之后，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自己房间。
金泰亨其实有点想笑。
如果不是郑号锡喝醉了，说不定他这辈子都不会把这句话告诉金泰亨。
从任何一个角度出发，金泰亨都知道郑号锡确实不应该告诉他，所以他很庆幸，甚至感谢那满桌的空酒瓶。
只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现实仍然残忍，不会有任何改变。
“泰亨啊！”金南俊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不过这次金泰亨的房间门没有关，金南俊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直接进来了。
金泰亨坐在床上，拍了拍身边，示意金南俊坐过来，“没喝多吧？可别吐啊。”
金南俊：“没有，清醒着呢。”
金泰亨就笑着说：“哥，我教你一句英文吧。”
金南俊觉得自己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哦？你说说看。”
金泰亨：“是我一个中国粉丝教我的，她说这句英文用中文翻译的话，可以有两个意思。”
金南俊：“嗯。”
金泰亨神色夸张地问：“How old are you？”
金南俊伸手探了探金泰亨的额头，眼里写着‘你怕不是有病’，说：“我几岁你不知道？”
“不是，”金泰亨把金南俊的手打开，“怎么发音我不记得了，总之How old are you，用中文翻译还有一个意思是：怎么老是你？”
金南俊：“……噢。”
“逗你玩儿呢。”金泰亨抱着他的TATA抱枕往后靠在没有叠好的被子上，“你有话就说吧哥，我听着呢。”
很多年以前，在他们宿舍还不这么大的时候，金泰亨和金南俊是住在一个房间里的。金泰亨的性格有时候很跳脱，还不太会看人眼色，但金南俊总是无条件包容他。
他们原本是无话不谈的。
只是后来，朴智旻太依赖金南俊，金泰亨在金南俊面前就不敢那么肆无忌惮了。有关朴智旻的话，一句都不敢提，怕金南俊会告诉朴智旻，言语间处处小心翼翼。
可那时朴智旻是金泰亨全部的心事，所以，他和金南俊之间好像多了一层无色的隔阂，有双无形的手，把他们往相反的方向拉，越来越远。
“智旻要回国了。”金南俊说：“会回家里来。”
金泰亨若无其事地点头，“以后就在首尔发展了？”
“嗯。”
“那很好啊。”
好像有点平静过头了，金泰亨想。
他以为他会很疯狂的。
金南俊叹了口气，说：“泰亨啊，其实你们之间的事，我很清楚，我和号锡私底下聊过很多，你不用在我面前刻意隐瞒，我是你哥哥，泰亨，你任何事都可以告诉我。”
这句“我是你哥哥”好像一下子点醒了金泰亨，他对金南俊的愧疚感一瞬间席卷而来。可是所有的事情都过去太久，如今好像连说一句对不起都会显得突兀。
不过他也算是明白刚才郑号锡为什么想到朴智旻会张口就喊金南俊了。
“哥。”金泰亨说：“他出国一年了，这一年，我在认真工作，好好生活，笑容都不是装出来的，从头到尾，没有哪里不对。而且，哥，我们分手很多年了，分手之后我们每天都在见面，没有因为私事耽误任何行程，没有被记者抓到一点儿蛛丝马迹，所以我不懂啊，你们到底在担心什么？我从来没有觅死寻活，从来没有想不开过，他也一样。”
“你还爱他吗？”金南俊问。
这个问题太突然，金泰亨竟有点恍惚。
回过神来之后，金泰亨才发现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在犹豫，在思考。
明明答案只有一个字，多沉默一会儿，也只有那一个字。
金泰亨笑了笑，眼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没意思啊哥，你这样很没意思了。”
可金南俊也不知道这时候该问点什么，才是有意思。
他们都不是刚刚才成年，已经用不着金南俊去教他们遇见什么事该如何反应如何处置了，他们每个人都成长得很好，可以独当一面，坚强，且善良。
所以这个问题真的完全没有意义。
爱与不爱，有什么区别，又不是说了爱，就能无所顾忌地在一起。
金泰亨和朴智旻刚在一起的时候，是瞒着其他成员的。一起生活了再久，再了解彼此珍惜彼此，也不敢轻易开口。但那时他们还年轻，不觉得处处掩藏是压力，反而觉得新奇刺激。
他们的关系很好，所有人都知道，有时多一些亲密动作，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于是他们更加放肆。
只是眼神骗不了人。
最先发现的，是给他们拍摄MV的导演。
那天金泰亨有一个雪地里的镜头，因为太冷，很难控制好表情，拍了很多条才过。朴智旻就一直站在镜头后等着，冻得手指红肿也不走，一直等到金泰亨摆出一个胜利的手势满脸笑容地向他走来。
导演一开始是没太在意的，毕竟朴智旻单独留下来等成员收工也不是第一次，只不过这样往金泰亨怀里塞暖宝宝，额头贴着额头，把金泰亨的手拉到自己怀里回温，的确有点关心过头。
明明自己也冷到话都说不完整。
“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啊。”金泰亨转过头来看金南俊。
“嗯，你说。”
“你记不记得我们出道不久的时候，有一次隐藏摄像机，啊大概是男子汉时期…”金泰亨又重新低下头摆弄手里的抱枕，刻意不与金南俊对视，努力让语气变得随意，“那时候方PDnim问你，要solo还是防弹少年团，记得吗？”
那时眼前的画面和震惊的感受，金南俊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对他们来说，关乎防弹二字，永远都不能拿去做选择题，不管另一个选项是什么。
“哥那时毫不犹豫就说了防弹吧。”金泰亨的头越来越低，“我也很想做到的，对不起。”
金南俊一愣，连忙靠近了一些。他听懂了金泰亨的意思，想安慰，又手足无措。
方时赫曾经叫金泰亨去办公室单独谈过一次话，语气并不严厉，也没有把话点明，只是问他：朴智旻还是防弹少年团？
朴智旻，还是防弹？
金泰亨脑海中一片混沌，恨不得时光倒流，从进办公室前就双耳失聪，什么也听不见。
他那时犹豫了很久，沉默着，目光无神，怔怔地看着桌面上的玻璃倒映出自己的脸，仓皇，且绝望。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谁来救救我。
后来，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陌生到让人害怕。
“防弹。”
这是他最后的回答。
那天晚上他在郑号锡的房间里哭了一晚上，说：怎么办呢哥，我不是故意的，防弹对我很重要，你们都很重要，我不是故意要犹豫那么久。
很难抉择吧。郑号锡微笑着安慰他说：我知道我们很重要，明明很难抉择，你还是选了防弹，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所以不要自责，而且你看，防弹是包含着智旻的，你没有舍弃他。
“你选了智旻吗？”金南俊问。
就算金泰亨点头，金南俊也完全理解。
没想到金泰亨说：“没有。”
金南俊顿了顿，说：“智旻也在那天被问了同样的问题，金泰亨，还是防弹少年团。”
金泰亨心里一震，这的确是他不知道的，这么多年了，从来不曾听说。
他以为他所经历的痛苦是孤独的，没想到他爱的人也承受着，彼此沉默，努力不被发现，渴望对方快乐。
“他是…怎么选的？”可金泰亨还是很想知道。
金南俊说：“金泰亨。”
金泰亨笑出声来，“什么啊这小子…”
金南俊说：“他告诉我，PDnim问他，金泰亨还是防弹少年团，他说，金泰亨，没有犹豫，一秒钟都没有多想，脱口而出就是你的名字。说完之后，自己也震惊了，猛地站起来，惊慌失措，一直拼命摇头，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否认的话。”
金泰亨仰起头，用力眨了眨眼。
金南俊道：“他那天晚上哭了很久，对我说对不起，说防弹真的很重要。”
那种感觉，没有人比金泰亨更了解。
他把抱枕拿起来捂住脸，用闷闷的声音对金南俊说：“哥我困了，我想睡一觉。”
金南俊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起身，看着金泰亨说：“一个人可以吗？”
金泰亨：“嗯。”
“确定没关系吗？”
“嗯。”
“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好。”
然后金南俊也出了门去，和田柾国一样一步三回头，生怕金泰亨会情绪不对。
其实金泰亨没有那么脆弱的，不管是当初决定和朴智旻在一起，还是后来决定和朴智旻分开，他都是很坚强地去面对，该哭的时候就会哭出来，眼泪掉完了就笑一笑。
可大家还是怕他委屈。
他缩在被子里，打开手机，试图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先是在官咖里看了看粉丝留言，往Vapp里发了张昨天的自拍，看了一会儿评论之后笑着准备看看推特。
成员们如今仍然共用一个推特账号，Vapp和官咖也是，这种情况在业内已经不是难得一见，而是不可思议了。连方时赫和经理人都说过可以去注册个人账号，结果被金南俊一句“我们又不是解散，防弹永远是防弹”给怼了回去。
金泰亨觉得很庆幸，他想，或许朴智旻也在登录着这个账号，他和朴智旻还同时拥有着共同的东西。
正这么想着，打开推特就看见最新一条是朴智旻发的。
那是一张很普通的游客照，穿着厚厚的登山服，戴着帽子和防风镜，把脸挡得严严实实，头顶是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身后是三三两两的旅人，和一片白雪皑皑。
金泰亨勾出一个笑来，要不是他对朴智旻了解得太彻底，完全认不出来照片里这个人是谁。
看起来很自由，没有被打扰。
真好。
而这个人就快回来了。
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