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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档，不排版了

朴智旻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他们大一刚开学时候的场景。

　　画面朦朦胧胧的，好像罩着一层白雾，金泰亨穿着宽松的T恤出现在他模模糊糊的视线里，给他把行李箱提上了楼，眉心是舒展开的，但神情淡漠，也不会笑。

　　梦的最后不知为什么出现了一张金泰亨放大的脸，越来越大，速度极快，到后来朴智旻只能看见一只放大后的金泰亨的眼睛，因为距离太近，根本无法聚焦，于是朴智旻也就没能看清金泰亨眼里藏着什么东西。　　

　　

　　按理来说梦见金泰亨那应该是美梦，反正他那张堪比cg制作的脸放再大也不吓人，可朴智旻偏偏就睁开眼了，视线内的事物还不如梦境里清楚，屋内屋外都是漆黑一片。

　　他转过头，试图在黑暗中摸清金泰亨侧脸的轮廓，结果发现他果然高估了自己的视力，别说是金泰亨的侧脸了，他根本什么也看不见。接着他又重新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中回忆起这几年的金泰亨来。　　

　　

　　

　　朴智旻以前总喜欢叫金泰亨“男神”，事实是他也的确这么认为。他觉得金泰亨不论是外形和内在都很完美，从学校里暗恋明恋金泰亨的人一抓一大把就能看出来，那时金泰亨稍微眨眨眼睛、似笑非笑轻描淡写地看他一眼，他都会无比中二地想：糟糕，我好像被天使记住了，我真幸福。

　　然而自从两个人在一起以后，他发现金泰亨其实有很多的小毛病，比如动不动就生气，生气的点还让人摸不着头脑，比如有时霸道得过分，比如事情要是脱离掌控，就会很容易崩溃。大发雷霆的时候会摔东西、不开心的时候谁也不理、和他意见产生分歧如果不妥协，那下场会很难看，除了小毛病以外还有很多的坏习惯。　　

　　

　　朴智旻经常会想，这种感觉就像天使变成了凡人。

　　他完全忽视了金泰亨原本就是凡人。　　

　　

　　

　　

　　“怎么了？”

　　黑夜中突然响起金泰亨的声音。微微沙哑，语气中疑问不明显，全都是困倦。

　　朴智旻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一直在用手指往金泰亨胳膊上画圈圈，他内心不安的时候下意识就会用手指在金泰亨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动。

　　“做噩梦了？”金泰亨又问，同时还侧过身把朴智旻抱进了怀里，轻轻揉他后脑勺蓬松的头发，根本不计较朴智旻在凌晨把他从睡梦中弄醒。

　　朴智旻能感觉到金泰亨是没有睡醒的，整个人都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说不定明天一早醒来，金泰亨根本就不会记得自己晚上这么安慰过朴智旻。

　　于是朴智旻想，不管他的天使变成了什么样，都一如既往地会把全部的爱都给他。　　

　　“没有，做了个美梦，太开心了就醒了。”

　　“这么开心呢？”金泰亨说这句话的时候低头在朴智旻颈窝蹭了蹭，大概是因为太困，声音又低又软，有一丝撒娇的味道，一点儿也不像平常的金泰亨。

　　朴智旻闻到他头发上有新买的洗发露的味道，柠檬味的，“对呀，开心死了。”　　

　　

　　

　　　　

　　

　　金泰亨照旧起了个大早，坐在床上发着呆醒了醒神就出房间和金南俊一起做早餐，忙碌完了又各自端着盘子回各自的房间叫醒各自的男朋友。

　　朴智旻也照旧等到金泰亨过来喊他才假装刚睡醒的样子，为了不揉眼睛，刚坐起来就往金泰亨怀里倒。金泰亨也不介意，就着朴智旻的姿势让他背靠在自己胸前，然后给他穿上厚厚的家居外套。

　　朴智旻每次都闭着眼睛，任金泰亨像摆弄玩偶那样提着他的胳膊轻轻往袖子里塞，穿好了还要把他扶起来转到正面检查检查成果，满意的时候就会笑着凑过去亲亲他的额头。　　

　　

　　

　　“你真是把我当小孩子了。”朴智旻感叹着说。

　　金泰亨大方承认，“那可不么，不然怎么对不起你叫我那么多声哥。”

　　朴智旻非要抬杠，“哪儿呢，我还管门口那两位叫哥呢，他们连小零食都要抢我的，没点儿当哥的自觉。”

　　金泰亨拍拍他的脸，“你有我一个人疼就行了，别太贪心啊。”

　　朴智旻笑起来，站在床上朝金泰亨张开双臂，金泰亨也马上转过身去，等朴智旻趴在他背上，双腿盘上他的腰，他再背着朴智旻去卫生间洗漱。　　

　　

　　公寓房间里没有独卫，四个人共用一个浴室，于是金泰亨背着朴智旻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正在吃早餐的金南俊和郑号锡看都懒得看。

　　用郑号锡的话来说就是：我们俩看都看厌了，你们俩怎么还没烦？

　　当然了，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回答，朴智旻一句“不好意思彼此彼此”就能让郑号锡立即闭麦。

　　但其实朴智旻也很好奇。他最开始以为长时间保持这样密不可分的状态，金泰亨总有一天会烦，结果金泰亨一直都没有，后来他以为他自己会烦，然而到现在也没有。　　

　　

　　

　　“宝，我今天要回家一趟，可能要在家里住几天。”金泰亨站在朴智旻身后搂着他的腰说。

　　朴智旻往水池里吐了口泡泡，挑了挑眉示意金泰亨继续说。

　　金泰亨就继续道：“我猜应该是我爸想跟我商量商量工作的事，毕竟快毕业了，我又没告诉他这几年我都在做什么，刚好一次性汇报一下，让他不用担心。”

　　朴智旻说：“好。”

　　金泰亨似乎是不太放心，“你一个人行吗？”

　　朴智旻指了指紧闭的浴室门，“外边儿不是还俩人吗？”

　　金泰亨皱着眉说：“他们俩每天行踪不定的，哪儿有功夫管你呢。”

　　朴智旻也皱起眉来，“不是，哥哥，你担心我什么？一日三餐都有外卖可以点，这几天我刚好受伤，什么工作也接不了，学校还没课，我在家躺到你回来不就好了？”

　　金泰亨可能觉得朴智旻说得挺有道理，犹豫了一会儿点头同意了，但最后还是反复叮嘱了朴智旻好几遍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才去收拾东西。　　

　　

　　

　　朴智旻一直目送金泰亨到把半个身子探出阳台后也捕捉不到金泰亨的一根头发丝儿为止，接着他就换衣服准备出门。

　　坐在客厅地毯上看电影的金南俊见朴智旻一个人出门觉得挺新奇，还问他：“干什么去？”

　　朴智旻说：“上网，你去吗？”

　　金南俊看了眼躺在他身后沙发上玩手机的郑号锡，毫无悬念地拒绝了。

　　“你可别告诉泰亨啊。”朴智旻有点儿紧张地说。

　　金南俊挑眉，“啊？为什么？”

　　朴智旻试图找到一个恰当的理由，“就，网吧男的多，我怕他吃醋。”

　　金南俊：“……”

　　郑号锡用手指在太阳穴旁边绕了个圈儿，“……你是有什么问题吗？”　　

24

　　在房间抽屉里捡了几个硬币，下楼坐了三站公交，下车时就是另一个居民小区。

　　环境稍微简陋一些，但很安静。

　　这是闵玧其上大学时住的地方，他毕业以后也没想过退掉，每半年按时付房租，朴智旻最开始还想跟他一起付，毕竟他偶尔会过来呆一会儿，不过被闵玧其拒绝了。　　

　　　　

　　

　　说起来，闵玧其后来又重新谈了场恋爱，对象就是当年他说总缠着金硕珍的那个高中生小孩儿，小孩儿今年已经上大二了，说起来还是朴智旻同校不同院的学弟，他和闵玧其一样学了音乐，说是想和闵玧其的共同语言更多一点。

　　然而小孩儿填志愿那会儿还没把闵玧其追到手，等开学学了声乐，才发现闵玧其学的是作曲。他本想在第二个学期转专业，可闵玧其说他唱歌很好听，希望他能继续学下去，还答应了和他在一起。

　　朴智旻知道的时候只觉得不可思议，他连忙问闵玧其：那硕珍哥怎么样了？

　　闵玧其说：现在是很好的朋友，和我是，和柾国也是。

　　朴智旻想不明白：广大热心网友不是说爱过就不能做朋友吗？你当初那么爱他，做朋友不尴尬？

　　闵玧其说：真的放下了就没什么，如果还爱着但是分开了，并且由于各种因素不能重新在一起，那才不能做朋友。

　　朴智旻本想继续问“难道爱这种东西是那么简单就能放下的吗”，但是没问出口。

　　在他印象里闵玧其是很难感觉到幸福的人，就像他很难喜欢上一个人一样，所以闵玧其如果觉得幸福了，是对是错他都不想干涉。　　

　　　　

　　

　　

　　时间快到中午，室外太阳很大，朴智旻熟练地打开客厅茶几边的小柜子拿了个玻璃瓶出来，然后去厨房灌了半瓶清水，接着久违地站在窗边点了根烟。

　　他把玻璃瓶放在窗台上，没有被水漫过的半个干净瓶身上有太阳反射的光。朴智旻以为他能在这道光里看见自己，仔细一点凑过去想探个究竟，却发现只能看到对面那栋无人居住的旧楼，灰色就像被水浸泡了一整夜的烟灰。于是他把目光收了回来，挪到还未沉淀至瓶底的粉末上。　　

　　　　

　　他和闵玧其的性格有时都很懒散，但又很乐意将就，所以自从朴智旻当年用这个不到半尺高的玻璃瓶当了烟灰缸，闵玧其也没有想过再去买个新的。

　　朴智旻习惯装半瓶水，最初把烟灰弹进去的时候会发现它像白灰色水墨一样晕染开。等时间长了，烟灰积得多了，清水变得浑浊，它又会像粉末一样散开，只留下最深的颜色。朴智旻就因为想看这个过程，死活不让闵玧其把烟头往里扔，闵玧其一开始还不在意，可后来看见朴智旻皱着眉把他扔进去的烟头都一点一点挑出来，他也就不去挑战朴智旻耐心了。　　

　　　　

　　类似于这样的小习惯是金泰亨从来都不知道的，朴智旻没有刻意去隐瞒，只是不会主动告诉他，在生活中也不会表现出来，好像觉得没有太大必要，干脆就算了。反正在金泰亨面前他连烟都不怎么抽，只有金泰亨心情郁闷忍不住想碰的时候他才会跟着碰。

　　然而他和金泰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该改掉的坏习惯因为一直偷偷藏着，一个也没能改掉，所以到现在他根本就不清楚，其实金泰亨了解他什么。　　

　　　　

　　

　　正想着金泰亨，金泰亨的电话就有感应似的打了过来。

　　朴智旻把手机放在耳边，很没有形象地对着窗外打了个哈欠。

　　金泰亨听见声音就笑着问：“困啦？再去睡会儿呗，中午让他们叫你起来吃饭就好了。”

　　朴智旻哼哼两声，没说自己不在家，只说：“不睡，白天睡了晚上就睡不着。”

　　金泰亨：“那就没办法啦。”

　　朴智旻：“嗯，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家里不是有事情找你吗？”

　　金泰亨叹了口气，说：“是啊，中午家里有客人要来，我下楼买酒，正好跟你聊一会儿。”

　　朴智旻就很意外，金泰亨下趟楼而已，如此短暂的独处时间都要用来给他打电话。

　　“好啊，聊什么呢？”朴智旻偏着头悄无声息地把烟灭了。

　　一只手不太方便，烟头不小心掉进了玻璃瓶里，这让他莫名觉得心慌。　　

　　　　

　　金泰亨说：“我还没毕业呢，家里就急着给我介绍工作了，跟我的专业一点关系都没有，中午要来的估计也是他生意上认识的人吧，早知道这样当初为什么鼓励我学表演？”说着他又笑起来，道：“不过也好，不学表演怎么遇到你？”

　　朴智旻象征性地勾了勾嘴角，紧皱的眉头丝毫没放松下来。

　　他问：“那你会听父母的安排吗？”

　　金泰亨说：“得看是去做什么。”

　　听起来好像很合理，但朴智旻并不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回答。

　　接着金泰亨也问他：“那你会和我一起吗？”

　　朴智旻沉默了一会儿说：“到时候再看吧。”

　　金泰亨也沉默了半晌，等“叮”的一声通过听筒传到朴智旻耳里，他才淡淡道：“好我知道了，先不着急吧，我们之后再一起商量，我准备进电梯了，晚点再找你。”然后极难得地先挂了电话。　　

　　　　

　　

　　

　　朴智旻已经记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金泰亨变得越来越爱笑了，和初见时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金南俊说金泰亨这个人慢热得很，就算他和朴智旻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彼此暗恋暧昧不清，对待朴智旻的方式肯定会比其他人更容易亲近，但从最开始的状态到后来的巨大转变仍然有一段漫长的过程。

　　所以朴智旻根本不敢想象如果他以后不在金泰亨身边，金泰亨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是他以后有想要去做的事，怕说出来会让金泰亨为难，又怕自己妥协会留遗憾。　　

　　　　

　

　　他突然想起闵玧其和金硕珍来。

　　金硕珍因为工作问题到最后还是来了首尔，找闵玧其吃过几次饭，后来太忙，也就没有那么多时间见面，尤其是闵玧其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他再找闵玧其，不管是以什么身份都难免会让对方心里有芥蒂。　　

　　　　

　　“爱好难啊。”

　　朴智旻想着想着，还是给闵玧其发了一条这样的短信。

　　闵玧其很快就给他回过来，说：“想爱就不难。”

　　朴智旻似懂非懂，于是转移话题说：“我在你之前的家，看得出来你很久没有来过了，桌上地上都一层灰。”

　　闵玧其说：“你还不是一样。”

　　朴智旻轻轻笑了笑。　　

　　　　

　　金泰亨几乎和他形影不离，他没有空闲时间和机会去其它的地方。他和闵玧其只有不快乐的时候才会来这里，看来金泰亨让他忘了如何不快乐，金泰亨一走，他又无意识地回忆起来了。

　　于是他不管不顾地给金泰亨打了通电话。　　

　　　　

　　

　　金泰亨过了一会儿才接，声音很小，问他：“怎么啦？”

　　朴智旻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身边有人似的，也学着金泰亨的样子小声地说：“你在干嘛呢这么悄悄儿的？”

　　金泰亨说：“我在厨房接电话呢，家里饭桌上不让看手机！”

　　朴智旻道：“噢，没什么大事儿，就想跟你说，不管咱们毕业以后做什么！我都跟你在一起！没了！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