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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22

久等了，可能还是闲不下来。
等七月之后才能闲下来吧。
就快完结了在收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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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号锡很久以后才从闵玧其嘴里听说了那天下午金泰亨和闵玧其之间的对话。他对金泰亨这种特殊的“诈骗手段”感到震惊，心想嘴炮果然天下无敌，不过更让他匪夷所思的是，闵玧其后来真的在给金泰亨的EP做打算，郑号锡忍不住感叹闵玧其简直高贵又无私，结果闵玧其回头冷冰冰扔过来一句，金硕珍说给钱的，于是郑号锡就把“高”和“无”给去掉了。

　　话说回来，郑号锡一直觉得，关于“孤独”二字，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理解，他说不出来金泰亨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大道理，也分不出金泰亨概念里的一大把类别，他的意识里只存在最频繁的两类：需要人陪，和享受独处。
　　后来，他发现这两类人之间有一个共通且奇怪的现象：需要人陪的，日常生活中看起来大多不缺朋友，点头之交也罢，总之在旁人眼里常是焦点，热闹中心。反之享受独处的人，更多是因为“只能独处”，不一定没有朋友，但懒得经营，不一定没有人联系，但懒得交流，也可能真的什么都没有，但时间久了，什么都习惯了，只有走夜路听见脚步声的时候还是会回头。
　　然而这只是大众化、切实际的一部分，还有另一部分并不如此，他们同类好像很多，又好像没有。比如郑号锡，比如金泰亨。

　　于是郑号锡忍不住抗议说，他也要给闵玧其上一课。上次金泰亨把他讲述得那么淋漓尽致，恨不得把他那张皮撕下来瞅两眼，那他也要把金泰亨给深度剖析一下。可惜闵玧其对郑号锡以外的人都不敢兴趣，郑号锡刚开口，就被闵玧其一个吻给堵得忘了滚瓜烂熟的腹稿，那郑号锡能怎么办？他只能抱着他哥的后脑勺比比谁先大喘气。
　　今天是阴天，看不到太阳，乌云不明显，风也不算大，闵玧其和郑号锡穿着半薄不厚的春季家居服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影。按理来说他们这种常年不开门窗通风的不要命人类是受不到屋外的冷空气影响的，但闵玧其偏偏说他膝盖疼，腿还有点儿酸，隔天一定会下雨，郑号锡只好翻身坐起来给他哥揉腿，然后笑脸盈盈地问有没有舒服一点。
　　“你其实不用什么事都来讨好我。”闵玧其一眼就看透郑号锡那双澄澈的眼睛里蕴含的深意了，他端着杯子喝了口温水，淡淡道：“你要是不想上课，直说就行了，明天陪你去办退学手续。”
　　郑号锡眼前一亮，整张脸差点贴到闵玧其鼻尖，“这么好说话？”
　　闵玧其略微诧异，往后挪了挪，尽可能让自己诧异的眼神被郑号锡看个清楚，“我以前不好说话？”
　　“好说！”郑号锡吼了一声，刚兴奋两秒又苦恼起来，“啊，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劲儿才考上的…虽然不是什么重点大学，但消磨了我的青春。”
　　闵玧其倒是习惯郑号锡偶尔会冒出来一两句的中二言论了，挑眉瞥他一眼，做了个伸手从茶几上拿手机的预备动作，“那我给你辅导员回电话告诉她你明天准点到？”
　　“大哥！别！”郑号锡连忙把闵玧其伸出去一半的那只手捞回来牢牢揣进怀里，笑道：“不都说大学里学不到什么东西吗？反正我又不是缺点儿知识就生活不能自理，我不去！”
　　“我知道了，你松开吧。”闵玧其点头，强行把胳膊从郑号锡怀里拯救出来，然后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所以退学之后你打算做什么？我不会花钱给你买毕业证的，退了就是退了，以后你只能是个高中学历。”
　　“嗯？”郑号锡给闵玧其捶腿的手都僵硬了，尴尬地卡在空气里一动不动，“我不管，你说了我是小孩儿的，当代社会不允许招收童工，我没法儿工作，且身无分文。”所以他的结论是：“你得养我。”
　　闵玧其握着郑号锡的手接着往自己腿上捶，连那双郑号锡常用“特别”来形容的眼睛里都溢出来点儿笑意，“新鲜，我还以为你撒娇就很难得了，没想到，还会撒泼？”
　　那么郑号锡就不得不理所当然地继续撒了：“那你就说怎么办吧。”
　　闵玧其转过头来，修长的手指捏着郑号锡的下巴，没见过似的左转右转，然后低声说：“行，反正你好养活。”
　　郑号锡心下得意，脑子一抽，竟然问出一句：“不然我去公司给你当秘书？正事儿不干，只端茶送水捏肩捶腿的那种。”问完他就后悔了，这明显是给自己挖了个悬崖，只要闵玧其一点头，他就得捂着嘴往下跳。最关键的是，他这种“秘书”，暧昧因素也太强烈了。
　　果然，闵玧其在这方面绝不会跟郑号锡客气，登时就眼前一亮，二话不说给金南俊发了条请示短信，直言通知道：我想要个助理。
　　然而时常清闲的金南俊也非常不辜负期待地秒回过来：吃白饭的那种吗？
　　闵玧其：差不多吧，工资我发。
　　金南俊很适时地展现了他作为公司no.1的大度：没有问题。

　　那么问题就大了。
　　郑号锡从“上班”的第一天就开始后悔，因为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衣食父母顺便是亲生哥哥的闵玧其，是个不要命的工作狂，能多一秒在工作室里就不愿意出去透口气，所以永远试图在任何地方偷懒的郑号锡必须得每天早睡早起，并且日常任务就是窝在工作室的沙发上打坐冥想，除了上厕所一般没机会离开，偶尔还得给那位坐着坐着突然不舒服的上司充当一下人体抱枕，汲取掉他那在暖气充足的地方都流不干净的冰凉，要不是饮食正常有荤有素，郑号锡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四大皆空剃度出家了，头顶不烫六个点，烫个“闲”。

　　金南俊“每天”闲来无事的时候还是会来闵玧其的工作室里溜达，端着杯热气腾腾的黑咖啡装忙碌假高深，一进屋就偷拿闵玧其冰箱里给郑号锡备着的碳酸饮料，聊几块钱的天又慢悠悠地端着那杯打死都不会喝一口的咖啡走，声称时间到了，该谈恋爱了。
　　郑号锡有一次总算忍不住歇斯底里问了金南俊：“你为什么每天都要抽空过来抢一下我的沙发？谈一整天恋爱不行？非要中场休息？认少吃多滋味儿的理是吗？”那时他正站在冰箱前，看样子是想誓死护着他的碳酸饮料，要跟金南俊为爱…不是，谈恋爱宣战。
　　金南俊愣了一下，看了看郑号锡，又看了看闵玧其，很诧异又很认真地问：“你的意思是，我不小心打扰了你们谈一整天恋爱？”
　　郑号锡暂时没反应过来，倒是闵玧其用指甲盖儿比划了一下，“有那么一丝。”
　　于是金南俊十分难得并且痛苦地喝了口从滚烫变成温热的黑咖啡，眉头一皱，对郑号锡娓娓道来：“这你就不明白了吧，我的爱人平时也不算太忙，我每个办公室坐一会儿的时间就是他正在工作的时间，等我回去，他就忙完了，正好谈恋爱。”
　　郑号锡下意识瞅了闵玧其一眼，话却是对着金南俊说的，“你就不能陪着他忙？”
　　金南俊哭丧着脸：“他嫌我烦。”
　　闵玧其立即转过头来看郑号锡，“我不嫌你烦。”
　　郑号锡表示：“我感受到了。”

　　23
　　金泰亨的工作也开始有了日渐忙碌的苗头，金硕珍给他接的那部戏准备开机了。
　　说来也好笑，之前这部剧说是要公开试镜，金泰亨一接到消息，立刻马不停蹄地精心准备，台词早就背熟了，还差点真活成个忧郁懵懂小王子，然而一见导演才知道角色早就被内定，按金硕珍的话来说，就是这个男二非他不可，恰好他入戏深，后来整个剧组都以为他真的是什么不得了的中二王子性格。

　　开机了大概有那么几个星期，郑号锡得到闵玧其的准许，有了一次去片场探班的机会，还很幸运，是金硕珍领着他去的，省下了一堆麻烦，还在一脸懵逼就被剧组主创人员满脸笑容地往里请。
　　这是个现代剧，闵玧其说金泰亨的苦情戏占多，出镜率不低，脸好加buff，开播之后不管剧火不火，反正以后肯定通告多。

　　金硕珍在来的路上跟郑号锡讲，今天拍的部分主要是男女主的，大概剧情是他们三个一块儿野外露营，女主非常狗血地把东西丢了，男二千辛万苦寻遍山川，男一却在这个时候深情告白如愿抱得美人归，于是男二找到东西满心欢喜地回去，就看见男女主正在月光下接吻，接着男二他就伤心啊，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藏起来等收拾好情绪再去笑着祝他们幸福快乐白头偕老。
　　郑号锡毫不客气地嫌弃起来，金硕珍应和了两声又觉得这个行为似乎不太妥，连忙补上一句：“其实泰亨演这个还是蛮合适的。”
　　这让郑号锡感到惶恐，“他要是听见了会哭的。”

　　到片场的时候金泰亨正好在休息，郑号锡就拖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
　　白天金泰亨的戏份不多，看起来已经休息了好一会儿了。他身上还穿着男二在剧里的服装，浅色毛衣，内搭白衬衫，明明很俗气，可在他身上偏偏就有种……男二的感觉。气质内敛，足够现代了，还是掺着书卷气。

　　看得出来金泰亨在剧组的待遇很好，虽然不像什么大牌明星似的围着套近乎的人得里三层外三层，但比起其他公司的新人来说，算是给足了面子，想也知道，是因为金硕珍和金南俊，不用他们二位开口，见金硕珍总来片场关注动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金泰亨在公司有多吃香。
　　非要细说的话，金泰亨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不仅是金硕珍手里的艺人，还是金南俊亲口指明要捧的人，同时是金牌制作人的旧相识，是公司目前的重点培养对象。他从一遇上机会，一把握住机会，就注定一路顺风顺水畅通无阻了。出道就自带热度，外形又吸引关注，两袖清风为梦想孤身跳进圈子里闯荡的年轻灵魂，没人比他幸运。
　　多好的事情啊，连潜规则这种常有的事都不敢降临到金泰亨头上来，圈子内部没人敢败坏他一个新人的名声。
　　原本，是该高兴的。
　　可金泰亨那天大概是知道自己要拍苦情戏，提前酝酿好了情绪，满脸苦大仇深，郑号锡在他旁边喝完了一整瓶矿泉水，他都目视前方两眼放空，像个没有感情的杀…备胎。

　　“我其实不是个没有存在感的人，甚至有人说过我挺扎眼。”郑号锡把矿泉水瓶子扔在金泰亨身上，“你这样会让我想重新认识自己的。”
　　金泰亨四处游离的思绪一听见郑号锡的声音就自动摸索回来了，他忍不住一个白眼翻到一半又翻下来，“你每天都这么闲吗？”
　　“不闲，我开始上班了。”郑号锡说。语气里甚至有一丝雀跃。
　　金泰亨满脸不敢置信。
　　郑号锡挑眉，“你还不知道吧，特意来跟你分享一下我的好消息。”
　　金泰亨还是诧异，“你不是在上大学？”
　　郑号锡回答得云淡风轻，“退了。”
　　金泰亨一句“操你妈”连犹豫不知当讲不当讲的经过都没有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郑号锡也不知道该整理出个什么表情来，干脆就不大有诚意地勾了勾唇角，“我给我哥当助理，是不是很合适？”
　　金泰亨的表情看起来很复杂，他在脑子里飞快地串联了一下闵玧其和郑号锡之间的种种过往，终于恍然大悟：“真他妈让人害怕。”接着他望了望天，自顾自感叹起来，“朴智旻以前也想上大学，可惜成绩总是不太理想，其实他很聪明的，就是…”
　　“就是把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了。”郑号锡接过金泰亨的话，看起来在笑，心里却压了块大石头，“所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金泰亨点头，“你说啊。”
　　郑号锡这次干脆连看都不看金泰亨了，仰起脖子目光跟着无人机四处转，“就…如果你找不到朴智旻了，你会怎么办？”
　　金泰亨有一瞬间的愣神，但没有沉默太久，转头就劈头盖脸扔过来一句：“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
　　郑号锡被他吓了一跳，插在沙地上的椅子腿差点儿往横了倒。要换做平时，他肯定就要跟金泰亨互飚脏话了，可碍于朴智旻这个事儿他着实心虚，只得站起来把椅子扶正，摸了摸鼻子捋直了舌头，看似不在意地解释说：“我就随便问问，你别放在心上，继续你的宏图大业。”
　　“我知道。”金泰亨说。
　　郑号锡点了个头，“哦。”
　　然后金泰亨往郑号锡后脑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啪”的一声响，“我说，我知道。”见郑号锡眼神错愕，他又继续道：“我知道，知道他不见了，硕珍哥答应让南俊哥替我找。”说完理了理毛衣领口，低头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能理解你为什么愿意放弃那么拼命考上的大学了，你哥那么好，你在他身边，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很幸福吧。”
　　郑号锡眼珠子转了转，满脑子都是闵玧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好看又讨打。
　　“虽然极不想承认，但是……”金泰亨盯着郑号锡还在转的眼睛，说：“你也很好。”大概是他自己也觉得这种话从嘴里说出来非常可怕，连忙继续逼逼点儿别的，“我还以为在你心里朴智旻比较重要，你以前总是护着他，还总是因为要护着他，跑来跟我吵架。”逼逼了一会儿发现兜不出这个圈子了，金泰亨只好叹着气伸手在郑号锡后脑勺揉了揉，“我以为他不见了，你会来骂我，怪我当初为什么不坚持带他走，或者，根本就不走。你知道吗听你哥说你因为怕影响我拍戏让大家先隐瞒我，再让南俊哥私下里找的时候，我他妈差点感动哭了。”
　　郑号锡干笑两声，“最后哭没？”
　　“没，不说差点儿的么。”金泰亨回头看了跟导演说话的金硕珍一眼，“没错，确实是影响我拍戏了，可还是谢谢你们。”
　　郑号锡别过脸去拍了拍金泰亨的肩，“不习惯。”
　　金泰亨这才笑出声来，“你就是欠。”
　　郑号锡犹豫再三，还是问他道：“对了…我哥，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金泰亨想了想，说：“我不记得具体几号，就之前你们回首尔的那天，你那天没跟你哥一起来公司不是吗？他说你…心情不太好，那几天应该都在家休息。”
　　一边副导演在远处给金泰亨打了个手势，金泰亨连忙把手里的水塞进郑号锡手里，起身过去了，郑号锡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被射灯晃得眼睛疼。

　　金泰亨什么都不知道，闵玧其说什么，自然都轻易信了。但他好骗，不代表郑号锡这个当事人也好骗。
　　那天，郑号锡没跟闵玧其回公司，不是心情不好，单纯是身体不舒，那些所谓“不好”的事情并没有破坏他多少情绪，坏掉的情绪都被闵玧其一丝一毫地修补回来了。
　　他并没有太伤心，偏偏还说闵玧其冷漠。
　　想着想着，郑号锡从口袋里把手机掏了出来。动作太仓促，手背在口袋的拉链上划出一道白痕，一接触空气就发红了，有要肿的迹象。
　　郑号锡低头瞥了一眼，没太在意，点开闵玧其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说：哥，这个年代做好事是要留名的，不然别人还真以为我是个多善良的人了。
　　手指在发送键上停留了一会儿，又把打好的字删得一干二净，重新编辑道：你那天说，他们的事跟我没关系，是怕我总去想吗，怕我也参与进去吗？
　　然后，他又全部删掉了，换成：你如果比我想象中还爱我，要让我知道。
　　可惜，最后下定决心的这条还是没顺利发出去，金硕珍突然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顺手就把屏幕锁上了。后来，想发的欲望散干净了，于是那条短信就那么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