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

　　这是朴智旻人生中第二次参加“婚礼”。
　　第一次是他爸爸把泰亨妈妈娶进门的时候。二者比起来…错了，根本没有可比性。
　　那年朴智旻穿了身洗到褪色的干净T恤，走在穿了一身新衣服的金泰亨身边，一路跟在朴父金母身后讨红包。可筒子楼里根本要不到几个红包，朴智旻拿来的都被收走了，金泰亨拿来的，就是自己的。

＿＿

　　朴智旻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不习惯穿西装，怎么看怎么别扭。再加上这个月不知道做什么累着了，平白无故掉了几斤肉，脸上看着苍白憔悴，本来还挺合适的西装，一下子就宽松起来，人也不精神。

　　“行了可以了，你漂亮得很。”郑号锡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喝果茶，半眯着眼睛从后面打量镜子里的朴智旻，“新郎官说了，伴郎个个都那么年轻，有身礼服就够，谁要敢化妆做造型抢他风头，他就跟谁过不去。”
　　朴智旻挑了挑眉，这话的确像是前辈会说的。
　　“说来说去还是我哥细心，怕你去的路上紧张，特意让我来接你。”郑号锡起身走到朴智旻身边，微微皱着眉，说：“伴郎都是谁我也替你问清楚了。”
　　朴智旻、金泰亨、公司社长金南俊、音乐总监闵玧其，还有两位同公司的艺人。
　　“而且，那两位艺人是好朋友，我哥跟金南俊也是。”郑号锡停顿了一下，问：“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朴智旻理了理领口，回过身来对郑号锡笑，“走吧？不然该迟到了。”
　　“你就会转移话题。”郑号锡无可奈何。

　　闵玧其的猜想是对的，朴智旻何止是紧张，他简直想出尔反尔跑了算了。得亏郑号锡来，能稍微让他安点心。但也就是稍微而已。郑号锡不是伴郎，等到了会场真要有什么活动，他还是要一个人去面对金泰亨。

　　会场很大，布置得却很简单，甚至到场的记者都比朴智旻预想的少很多。想来那位前辈还是顾及了女方的意愿，没有大肆宣扬。

　　“复杂的流程是没有，简单的顺序你还是要听一下。”郑号锡下车前拉着朴智旻说：“西式婚礼没那么多讲究，女方长辈也不在这儿，而且你老板知道你不是圈内人，早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活动都没让你来，怕你尴尬。”
　　朴智旻点点头，“知道。”
　　“你知道个鬼。”郑号锡把车窗关上，“他说让你一会儿不用四处跑，人来了就行，等仪式开始了再跟其他几个人一起下面站站，履行个伴郎义务就算完事。”
　　朴智旻只听进去了一半，脑子里一团浆糊似的。
　　郑号锡伸手按着朴智旻的肩，沉声道：“泰亨知道你会来。”
　　朴智旻只是把郑号锡的手拿开，一边下车一边头也不回地说：“我知道了，哥。”

＿＿

　　朴智旻四处看了看，艺人和普通人的比例差不多五五开，再多他一个普通人走进去，根本不起眼。

　　到底是婚礼，再从简也是件麻烦事儿，金泰亨他们几个被闪光灯包围着，耳边只有快门声，现在根本走不开。朴智旻落了个清闲，在坐席的角落里低着头玩手机，顺便等郑号锡把车停了过来。

　　媒体的速度还是快，朴智旻打开网页想看看金泰亨的消息，结果满屏都是前辈的婚礼现场。朴智旻上午不在，错过的画面网络上应有尽有。
　　比如，金泰亨。
　　他跟新郎新娘都有单独的合影，照片上笑得很开心。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朴智旻的手腕。
　　苍白，骨节分明，像许久没见过阳光，但是很有劲。
　　“哥。”朴智旻侧头看向闵玧其，“号锡哥在停车，马上就过来了。”
　　闵玧其点点头，“知道，我不找他。”
　　朴智旻一怔，“怎么了？”
　　闵玧其拉着朴智旻起身，避开媒体，往休息区走，“带你去见金泰亨。”
　　朴智旻脑子里“轰”的一下。
　　“你必须现在去见他。”闵玧其头也不回地低声说：“再晚一点，婚礼就开始了，全程都有记者跟拍，这不是能让你们随便叙旧的场合，你说呢？”
　　朴智旻说：“万一我忍不住冲过去抱他怎么办。”
　　闵玧其：“那你就抱。”

＿＿

　　话是这么说，但朴智旻走到休息区的房间门口，脚步还是像粘在了地上似的，怎么都挪不动。闵玧其能感受到朴智旻的手腕都跟着僵硬了，还有一点微微的发抖。
　　“怕什么。”闵玧其不太会安慰人，只能力所能及地拍拍朴智旻的肩膀，紧接着又敲响了房间的门，“你跟他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不过是很久没见而已，去吧，这里没有别人。”

　　话音落下，房间门就开了条缝，里面应该是没开灯，一片昏暗。
　　金泰亨的声音从门背后传来，和电视机音箱里透出来的一样，比当年更低沉了些，有了点成熟男人的味道。

　　“马上就收拾好了，先去通知别人吧。”

　　看来金泰亨并不知道是谁在门外，直接当成了是来通知他去现场的工作人员。

　　朴智旻下意识后退一步。还没退完，身后就被闵玧其推了一掌，直接撞进了门内。
　　这显然是很不礼貌的举动，因为金泰亨低低地骂了声“搞什么”，然后直接开了灯。

　　朴智旻刚刚站稳，心跳还没缓下来，看着金泰亨，一时间连话都不会说了。
　　可金泰亨并没有等他冷静下来。

　　一分钟前朴智旻还开玩笑问闵玧其：万一我忍不住冲过去抱他怎么办。而现在他结结实实地被金泰亨抱进了怀里，皮肤发烫，思维停止运作。
　　时间好像静止了。

　　许久之后，金泰亨才稍稍收了点力气，哑着声音问：“我没看错，对吗？”
　　朴智旻这才想起来抬手回抱他。
　　金泰亨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海洋调，闻起来很舒服。朴智旻把舍不得松开手的原因归结到这个上，并且在心里不停重复，强制相信。

　　“我不是不想去找你。”金泰亨下巴靠在朴智旻肩上，声音就响在朴智旻耳畔，“我是不敢……”

　　金泰亨拖着一个坏掉的行李箱偷偷从筒子楼跑出去的那年，他只有十五岁，高中还没毕业，懵懂无知，什么都不会，以为光有梦想就能前途坦荡。车票是凌晨三点的，朴智旻不敢去送他，怕自己会跟他一起上车。
　　那时金泰亨身上的钱只有三千多，一部分是朴智旻的，一部分是郑号锡的。郑号锡原以为是他们俩一起走，那段时间每天都在出谋划策和他们讨论“未来”，可没想到朴智旻最后后悔了，怕金泰亨钱不够，也怕自己跟去会成为累赘，说什么都不肯走。
　　朴智旻在家等了两年，等到没有家了，金泰亨还是杳无音信。
　　直到他无家可归无处可去，跑到金泰亨所在的城市拼命想办法活下去，才终于第一次在屏幕上捕捉到了金泰亨的踪影。虽然，只是个伴舞，昙花一现后，又消失了好久，但朴智旻还是兴奋得每晚辗转反侧，睡醒了唇角都是上扬的。
　　谁知道后来。
　　后来。

　　“最开始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公司签我，我连回家的钱都凑不出来。”金泰亨抱着朴智旻说：“你根本想象不到那两年我是怎么过的。”
　　朴智旻愣了一下。
　　想象？他倒是不用想象，他全都经历过了，十倍百倍地经历过。

　　“我出道前听说了你的消息，我想帮你，可是我帮不了，公司那段时间把我的行程排到觉都没法睡，而且……我没有钱。”金泰亨的声音又更低了一些，“这个出道的机会，算是我死缠烂打求来的，说是不择手段也不为过，我没有办法不服从公司的安排，我……”
　　“我理解。”朴智旻安慰似的拍了拍金泰亨的背，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感情来，“三年前号锡哥和玧其哥就去找过我，他们告诉过我你的事情，我知道你的处境，我都理解。所以…”他轻轻推开金泰亨，“我们该出去了。”
　　金泰亨怔住，“什么？”
　　朴智旻走去门背后关了房间的灯，后又推开门，半回过头来说：“我也是伴郎之一，今天是来干正事的，叙旧这种事，等下次有机会再说吧。”说完也不等金泰亨反应，立即转身就走。

　　不敢回头了，脸上的表情太难看，被发现会很难为情。
　　而且…再和金泰亨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他可能就要死了。

　　4

　　这场婚礼的确没太多步骤，司仪上台之后，伴郎和伴娘只需要在台下站着，等她们互相道完“我愿意”就可以“原地解散”，端茶递戒指有专门请另外的人。
　　就如郑号锡在路上说的那样，他们台下这十二个男男女女的作用，其实就是撑场子，因为长得好看，不特意做造型都能凑合凑合把新郎新娘比下去。朴智旻听了只是笑笑不说话，他并不觉得自己能有多出众，另外几位伴郎不是“高官”就是“红人”，他的存在实在突兀。
　　就像现在。
　　朴智旻身后站着闵玧其，闵玧其身后是金泰亨，他紧张到十指紧握掐着掌心，嘴唇都没了血色。或者说，紧张根本不够形容他现在的感受，应该换成，害怕。

　　他在心里计划，该怎么逃。
　　－－司仪就快把那串毫无新意的词念完了，郑号锡坐在左手边第二桌的贵宾席，朴智旻有理由挤到他身边去，金泰亨应该要和其他艺人坐一起，不能时刻盯着他。等会儿饭就不吃了，和前辈打声招呼说身体不舒服，提前回家。
　　对，回家，不能回店里，回家去。
　　离开这里。
　　快。

　　然而，等台上的新郎新娘开始交换戒指，郑号锡在坐席上冲着朴智旻招手，面前的伴娘都各自去到座位了，朴智旻也动弹不得，双腿像麻痹了一样，失去感官，不听使唤。
　　朴智旻一瞬间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

　　“走吧。”闵玧其及时扶着朴智旻的肩膀，推着他往郑号锡的方向走，“晚一点我让号锡送你回去。”
　　朴智旻机械地转动脖子，发现金泰亨已经不在他身后了。
　　闵玧其顺着朴智旻的目光看了看，回过头来说：“他被南俊和硕珍哥拉走了，今天有很多导演制片来，需要他过去喝几杯，暂时是走不开了。”
　　朴智旻“嗯”了一声，声音小到他自己也不确定有没有真的“嗯”出声来。

＿＿

　　朴智旻这顿饭吃得浑浑噩噩，一口菜没夹，碗里就添了半勺白米饭，筷子还拿不稳，手抖得像突然犯了焦虑症。
　　郑号锡和闵玧其对视一眼，纷纷沉默着摇头。
　　他们并不清楚朴智旻心里在想什么。

　　朴智旻和金泰亨的性格截然不同，说好听了是互补，说直白了是两个极端。
　　金泰亨和郑号锡有些时候很像，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说起话来绝不给人留面子，犯起事来绝不先考虑后果，但凡有人找他帮忙，不等人开口就先扔出来个“不”字，再继续往下说，就成了“关我屁事”，还要再坚持，那就得破口大骂，骂不过瘾还能上去打一架。不过金泰亨肆无忌惮是因为朴父不敢动他，金母舍不得他，郑号锡是因为压根儿没人在意。
　　朴智旻就刚好相反了，筒子楼里出了名的好欺负，平时就寡言少语，走路都看着地面走，别人凶他一句，他就后退一步，别人推他一下，他就低着头继续退，别人找他帮忙，任何事都说“好”，没做好还主动去道歉，脸上从没出现过一点儿不悦的神色。金泰亨和郑号锡常说他没出息，他连反驳都不会。
　　一个冲动暴躁，一个斯文安静。听起来好像是这样，但其实，刚好相反。暴躁的未必胆大，安静的未必懦弱。
　　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

　　郑号锡看朴智旻魂不守舍的样子，干脆自己也不吃了，和闵玧其说了几句话就打算先带朴智旻走。可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金泰亨就端着个酒杯过来了，目光像刺一样直直钉在朴智旻身上。
　　郑号锡轻轻咳了一声，但朴智旻还在发呆，根本没听见他的提醒。紧接着金泰亨在朴智旻身边坐下，拿了朴智旻面前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果汁，看起来好像在很努力地保持冷静。

　　“怎么不吃菜？”金泰亨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给朴智旻夹菜，一边夹还一边皱眉，“是有点油腻了……吃不惯吧？”
　　朴智旻愣愣地看着金泰亨。

　　他今年二十岁了，是大明星了，和从前少年的模样相差太大了。因为近期活动的原因，头发从不久前的浅金染回了深棕，眉目深邃，鼻梁高挺，天生带了点异域风情。
　　确实该受欢迎。

　　能看出来金泰亨也很紧张，夹了好半天的菜，最后都掉回了盘子里，僵持良久，朴智旻碗里还是只有那半勺吃不下的白米饭。
　　“喝点汤吧。”金泰亨把筷子放下，重新拿了个干净的碗，站起来给朴智旻盛了碗汤，然后坐下来把碗放到朴智旻面前，“你胃不好，饭前喝汤养胃的，应该不烫了，你尝尝看。”
　　郑号锡想说话，被闵玧其制止了。
　　于是朴智旻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想喝吗？”金泰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侧过身来摸了摸朴智旻额前的头发，“那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现在打电话让助理去买。”
　　朴智旻被金泰亨的动作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手撑着桌面站起来。
　　金泰亨僵硬地把手挪开，脸上却还是笑着的，“果汁，果汁喝吗？我给你倒。”

　　“金泰亨啊…”朴智旻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到底在做什么？”
　　金泰亨低着头说：“太久没看见你，想跟你说说话。”
　　“我没有什么想吃的。”朴智旻重新坐下来，盯着面前那碗还在冒热气的汤，说：“你还想说什么，一起都说了吧，我下午还有工作，不会在这里太久。”
　　金泰亨连忙把手机拿出来，“你先给我留个联系方式。”
　　朴智旻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金泰亨的手机屏幕，把目光移回来后才说：“你不是早就有吗。”
　　金泰亨顿了顿，语气总算沉稳了些，“你怎么了？”
　　朴智旻挑眉，“我怎么了？”
　　金泰亨：“你为什么这么说话？”
　　朴智旻：“有哪里不对。”
　　金泰亨：“像是不想和我说话。”

　　朴智旻轻轻笑了，“泰亨啊，再熟悉的朋友，五年不见也会生疏的，我们也一样。”
　　金泰亨脱口而出：“我们就只是朋友？！”
　　朴智旻看向他，“不然，还能是什么？”
　　金泰亨答不上来。

　　兄弟？不像，何况他们同年生，朴智旻不过比他年长了两个月。
　　那……其它的呢。

　　“我知道你有我的联系方式，但你最好像之前一样，永远不要联系我。”朴智旻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借着点芝麻大的关系就想方设法巴结艺人的人呢，我不是你们圈子里的人，以后也想离你们远一点。何况……生疏了的朋友，最后的结局往往都是两散，所以，就这样吧。”
　　金泰亨一把抓紧了朴智旻的手腕，怒气差点压抑不住，“谁他妈跟你是朋友？”
　　朴智旻微微蹙眉，“现在确实不是了。”

　　金泰亨没再生气，反倒笑起来，“我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一个机会顺理成章地跟你见面，你别想跑。”
　　朴智旻挣脱开，也笑了笑，“不跑，你还想说什么，我都愿意听。”
　　可金泰亨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朴智旻拿起勺子，开始喝那碗金泰亨盛的汤，脑子里在想很多事情。

　　他想，“我很想你、我在等你、我喜欢你”，这三句话，只要金泰亨说出来其中一句，朴智旻就把所有金泰亨不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他这几年的经历、“他们”的家庭、他的现状、他的想法、他的感受，全都告诉金泰亨。
　　可等到朴智旻慢吞吞把汤喝完了，金泰亨也只是坐在旁边看着。

　　沉默有时候真让人心寒啊…朴智旻想，那么多说不出口的话，憋在胸腔里都快烂透了。

　　“哥。”朴智旻转头看郑号锡，“你要是走不开……”
　　“走得开。”闵玧其拍了拍郑号锡的头，“早去早回。”
　　“不许走。”金泰亨瞪着郑号锡，眼神锐利得吓人，郑号锡丝毫不怀疑金泰亨下一秒会冲过来跟他打一架。不过郑号锡没在怕就是了，他们俩从小就在打架，心情好打，心情不好也打，都快发展成日常体育运动拿来强身健体了。
　　朴智旻对郑号锡摇了摇头，果真安安分分地坐着没动，“好，不走，那你打算留我到什么时候？”

　　露天场地，记者到处都是，快门声一直在断断续续，饶是金泰亨想做什么，也无可奈何。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金泰亨试探性地问。
　　朴智旻深吸口气，毫无顾虑地说：“我很想你，我在等你，我喜欢你。”
　　金泰亨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欲言又止。

　　“还有，你是公众人物，最好和我保持一点距离，我很怕有无聊的人会来打扰我的生活。”朴智旻说：“我经常在电视和网络上看见你的消息，这么年轻就实现梦想了，我真的很为你感到高兴。

　　所以，我可以回家了吗？”

　　金泰亨没再说“不”，只是问：“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朴智旻指了指天，“看下次，还能有什么顺理成章的机会。”

＿＿

　　回去的路上朴智旻一直在看窗外，眼睛瞪得生疼。要不是在车上，身边还坐了个郑号锡，他指不定就捂着脸哭了，反正眼泪不要钱，他一个人难过的时候从来不忍。

　　“其实没必要这样的。”郑号锡时不时回头看朴智旻一眼，“你们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偶尔见见面，真不会出事儿，实在不行，你可以以找我或者我哥的名义，直接进公司来，这样见面还更方便，真不用把话说那么绝。”
　　可是郑号锡又知道什么呢。

　　“哥。”朴智旻把头靠着窗，眼睛看向郑号锡，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来，“你以前从不这样的，是因为学会了爱吗？玧其哥好神奇啊…能改变你那么多。”
　　郑号锡摇着头叹气，“你又来了，不想回答就转移话题。”
　　朴智旻像是为了证明并非如郑号锡所说似的，又主动把话题绕了回来，“见了面又能怎么样？你知道，我喜欢他，喜欢到把一切都弄丢了，可是他不能丢掉一切跟我在一起，你又为什么要我去跟他见面呢。”
　　郑号锡说：“他总有合约到期的那天，以后总能在一起的。”

　　“以后。”朴智旻闭上眼睛，脸上的笑就像第一次在电视上看见金泰亨时，一觉睡醒后还沉浸其中的满足样子，“号锡哥啊，我只有一颗可以爱人的心，当初它完完整整的，是我藏着掖着不敢拿出来给他，如今它没什么鲜活气儿了，他也没胆量收下，那还谈什么以后呢。
　　
　　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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