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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泰亨看了看闵玧其，又看了看郑号锡，满脸的戏谑，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看得出来闵玧其在强压怒火，沉默了好一会儿没吭声。
　　郑号锡见闵玧其表情不对，也不敢直接进来，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直到闵玧其终于受不了，叹了口气，对郑号锡招了招手，郑号锡的两颗小梨涡就马上跑出来了。
　　
　　朴智旻一眼就看见了郑号锡受伤的手背，虽然没有到血肉模糊的程度，但也算严重了，不迅速处理很容易发炎。
　　他没问闵玧其刚才那声“嗯”是为什么，按着郑号锡的肩膀让郑号锡坐在自己床上，对闵玧其道：“我来吧。”
　　闵玧其无视郑号锡的眼神，对朴智旻点了点头。
　　金泰亨稍稍挪开了一些，给郑号锡腾了点位子，但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丝毫没考虑他到底躺在谁的床上。
　　
　　
　　“嗯…”朴智旻暂时不太想跟金泰亨说话，于是回头看了看闵玧其，“能麻烦你去打一盆热水吗？”
　　听说要让闵玧其出去一下，郑号锡差点站起来，被闵玧其一个眼神定住了，没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抓住朴智旻床上的毛毯，拧出一个半大不小的褶皱。
　　闵玧其只好看向金泰亨，“你去一下。”
　　金泰亨眯着眼睛，“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闵玧其说：“上次在楼道里唱的什么歌？挺好听的，我录下来了，回头让郑号锡给你放广播台。”
　　金泰亨脱口而出一句：“WTF。”拿了朴智旻的厚外套就往身上披，还顺手拿了个朴智旻的盆子。
　　朴智旻有点无奈，说：“拿下面那个大点儿的。”
　　金泰亨就换了个大的拿走。
　　
　
　　　
　　郑号锡一直看着闵玧其，眼里似乎完全容不下其他的东西，连朴智旻抬起他的手都浑然不觉。
　　“抓着他。”朴智旻对闵玧其说。
　　闵玧其过去扶住了郑号锡的肩膀，郑号锡眼里的光就更亮了。
　　
　　朴智旻觉得他们俩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但他到底今天才转学来，两个人都只是中午见过一面，互相之间连个名字都不知道，开口问别人的关系就会显得奇怪了。
　　只是，郑号锡现在给他的感觉和中午差了太多，朴智旻有点不太理解。
　　
　　
　　
　　他用镊子夹着棉球，用生理盐水给郑号锡把伤口上的灰尘清理干净。
　　“会留疤吗？”闵玧其皱着眉问。
　　朴智旻手上动作没停，“不是疤痕体的话，开始可能会有一点，时间长了就会慢慢褪掉了，前提是，要保护好。”
　　郑号锡的眼神顿了顿，转头看向自己的手。
　　闵玧其猜到了郑号锡在想什么似的，捏着郑号锡的下巴让他挪开视线，沉声道：“敢故意让它留疤，这辈子都别想再靠近我。”
　　
　　朴智旻错愕，如果闵玧其的话是考虑到郑号锡的性格而说的，那郑号锡……
　　
　　这学校里就没一个正常人。
　　朴智旻想。
　　
　　
　　
　　
　　“要消毒了，会有点痛，”朴智旻看向郑号锡，不管怎么说，郑号锡是在他无助的时候伸出过援手的人，他是否“正常”，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稍微忍一下，马上就好。”
　　郑号锡仍然紧紧盯着闵玧其。
　　闵玧其伸手把郑号锡拥进怀里，“疼就喊。”
　　
　　
　　朴智旻用棉球蘸了酒精轻轻擦拭，“说说话吧，转移一下注意力，嗯…你叫什么名字？”
　　郑号锡被闵玧其抱着，光顾着吃惊了，大脑一片空白，没听到朴智旻在跟他说话。
　　闵玧其拍了拍郑号锡的背，“问你呢，叫什么名字。”
　　郑号锡立即道：“郑号锡。”
　　闵玧其转过头对朴智旻笑了笑，只是笑容停留在唇间，并未渗进眼底，眼里波澜不惊，“不用担心他。”
　　朴智旻就没再多说话。
　　
　　
　　果然，郑号锡疼的时候一言不发，也不挣扎，只是把脸埋在闵玧其怀里，肩膀微微颤动。
　　等朴智旻给他擦了药包扎好，闵玧其扶着他的肩膀让他抬起头来，才发现他满脸泪痕，下唇都快咬破。
　　
　　郑号锡不是一个特别能忍的人，而且怕疼。
　　但是他怕喊出声，有一个可以发泄的点，闵玧其就不会那样保护他。
　　
　　
　　
　　“那个…你…”朴智旻站起来，抓了抓头发。
　　闵玧其似乎读懂了朴智旻目光里的意思，自我介绍说：“闵玧其，比你大一届，跟他一个班的。”他指了指郑号锡。
　　“好。”朴智旻说：“那，哥你先坐一会儿吧，我去看一下那个…金泰亨。”
　　闵玧其这才反应过来金泰亨竟然已经出去了这么久。
　　
　　
　　结果朴智旻的手刚碰到门把，金泰亨就把门踢开了，差点砸到朴智旻的脸。
　　
　　金泰亨挑了挑眉，没说话。
　　朴智旻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去试了试水温。
　　
　　金泰亨出去的时候朴智旻还有点儿懊恼，没跟金泰亨说清楚要热水干什么，他十分担心金泰亨会真的打一盆滚烫的开水过来，没想到水温刚刚好，是兑过冷水调好了的。
　　
　　朴智旻侧过身，让金泰亨先进去。
　　金泰亨就从朴智旻身边走过，把水放到郑号锡脚边，然后甩了甩胳膊，说：“你明天的午饭跟我换一下啊，很累人的。”
　　郑号锡笑了笑。
　　朴智旻也过来，在一边收拾医药箱里的东西。
　　
　　
　　气氛其实有点尴尬。
　　朴智旻和郑号锡闵玧其都不熟，确切地说，他跟金泰亨也不熟，甚至不久前还跟金泰亨发生“争执”。
　　
　　金泰亨…
　　说到金泰亨…
　　朴智旻觉得他很特别，并不奇怪，仅仅是特别。
　　很想问问他，为什么怕黑？在手机上看到什么才那么生气？
　　可是又好像没有立场。
　　毕竟，不熟。
　　
　　
　　
　　金泰亨这次终于躺回了自己床上，像房间里没有人似的，脱了外套就往被子里钻，把自己裹得脸都露不全。
　　
　　
　　“还冷吗？”闵玧其问。
　　郑号锡看了一眼被热水泡得有点泛红的脚，咬着唇摇了摇头。
　　“把眼泪擦干净。”闵玧其说。
　　郑号锡立刻照做。
　　朴智旻给郑号锡找了块干净的毛巾，闵玧其没要，等了一会儿直接把郑号锡抱起来，对朴智旻说了声谢谢。
　　“应该的，他今天帮我了。”朴智旻说。
　　闵玧其有点意外，但什么也没问。
　　郑号锡也小声地回了一句：“应该的。”
　　朴智旻莞尔：“回去早点休息吧，出门的时候…嗯，别关灯。”
　　闵玧其回头看了一眼，朴智旻的床和东西都乱七八糟了，还以为他是因为要收拾才不关灯，忍不住皱眉，“麻烦你了。”
　　“没事。”朴智旻摆了摆手。
　　
　　闵玧其出去之后，朴智旻并没有收拾东西，他把被金泰亨卷成一团的被子抖了抖，脱了羽绒服爬进被窝，准备睡觉。
　　这次是真的困了，恰好门外也很安静。
　　他想，大概可以很快就睡着了。
　　
　　
　　另一边的金泰亨却在这时缓缓睁开眼，说：“是今天啊，冬日的孩子在这里谢谢你啦。”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可以听见。
　　他其实还想说，水他早就打好了，只是一直站在门外没有进来，想看看要过多久，才会被发现。
　　他总是不被发现。
　　还好，朴智旻记得。
　　很意外，也很惊喜。
　　所以谢谢。
　　生日歌，也谢谢。
　　
　　但是这些话，金泰亨怎么都不会说出口的。
　　
　　
　　
　　
　　
　　
　　闵玧其把郑号锡抱回了自己寝室，然后给他套了双雪地靴。
　　郑号锡见闵玧其往后退，连忙跟着站起来。
　　“回去睡觉吧。”闵玧其也不躲，任凭郑号锡过来抱着他，只是没有回抱他，侧着头看了眼手机，“要两点了，回吧。”
　　“哥，能在你……”
　　“别让我说第三遍。”
　　郑号锡不敢再说话了，也舍不得松开手。
　　闵玧其只好把手机放下，再扯开郑号锡，“你不是说来看看我吗？看了这么久，够了吧？”
　　郑号锡的眼泪又快掉出来了。
　　“没有。”他说：“看不够的，怎么看都看不够的。”
　　闵玧其没什么表情，权当没听见。
　　“哥…”郑号锡不肯放弃，“寝室楼的门已经锁了，出不去了。”
　　闵玧其勾起一边嘴角笑了笑，“你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
　　郑号锡说：“可是我受伤了，出不去了。”
　　“行，”闵玧其拉着郑号锡的胳膊往外走，“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送你出去。”
　　“哥…”
　　“闭嘴。”
　　
　　
　　
　　郑号锡没有撒谎，寝室楼的门确实锁住了，只有翻过旁边的围墙才能出去。
　　围墙外面是垃圾堆，固定清扫的时间是每天上午，所以郑号锡刚才应该是踩着半个人高的垃圾桶上来的。不过围墙里面什么助力也没有，也难怪郑号锡进来的时候会摔得这么狼狈。
　　
　　闵玧其想了想，然后把两只手十指交叉，掌心向上，微微屈膝，对郑号锡说：“上来。”
　　黑暗中看不太清楚郑号锡的表情，只能看见他连连摇头。
　　闵玧其说：“直接踩，没关系。”
　　郑号锡还是不动。
　　闵玧其也不再重复，只是看着郑号锡。
　　最终还是郑号锡先低头。
　　
　　他犹豫了很久，总算是小心翼翼地踩在了闵玧其掌心。
　　闵玧其见郑号锡扶稳了才把他慢慢往上抬。
　　
　　
　　“坐稳了吗？扶好，我要放开了。”闵玧其眯着眼睛，月光撒下来，能看清郑号锡柔和的侧脸轮廓。
　　
　　其实郑号锡长得很好看。
　　闵玧其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了。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事情，闵玧其或许会很愿意亲近他。
　　
　　“嗯。”郑号锡低低地应了一声。
　　闵玧其慢慢地把手挪开，然后看着郑号锡依依不舍地频频回头，再缓缓踩着外面能借力的东西下去。
　　
　　
　　“哥！”郑号锡在墙外喊，接着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跑到宿舍楼的铁门外，对闵玧其招了招手。
　　闵玧其站在原地没有动，没有靠近他。
　　“哥…”郑号锡的声音又变得很小，“外面很黑，我很害怕，哥，你出来，你送我回去吧，好吗？”
　　闵玧其无动于衷。
　　而郑号锡早已习惯他的无动于衷，继续道：“哥…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了，送我回去吧。”
　　闵玧其的回答是一个背影。
　　他转过身去，没有再回头。
　　
　　“哥…”
　　“哥。”
　　“玧其哥…”
　　
　　
　　郑号锡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突然忍不住笑了笑。
　　然后越笑越剧烈，越笑越疯狂。
　　
　　
　　“闵玧其…”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