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相遇,后会无期。

《城市第六片云海》vmin

病入膏肓的两个人,请勿上升。
 HE还是BE看个人理解吧(我觉得是he

  冰冷的针管扎入皮肤,朴智旻剧烈的挣扎缓慢被控制下来。 

  闵玧其又给他打了镇定剂。 
   他瞪着眼睛看天花板,第无数次对生存感到绝望。   
   几个实习医生确定朴智旻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力气爬起来,才终于喘着气松开了手。 
    
   朴智旻吃力地瞥向他们,对视过后整颗心彻底坠入了冰窟。 
   他认得那样的眼神,同情、怜悯,就像在说:好好的一个年轻人,说疯就疯了,多可惜啊。 
   可朴智旻没有力气反驳,他睡了过去。 
   后来做了个冗长的梦,断断续续。 
   先是父母庆祝他拿到录取通知,给他在家里办了场盛大的晚宴,后是金泰亨从大雨里跑来,站在阳台下大喊朴智旻我喜欢你。 
   接着眼前就是一场让数人丧命的大火。 

  火真的好大啊,烧光了朴智旻与生俱来的安逸和一点一滴积攒的憧憬。 
   他那时想,他的人生彻底完了。 

   

  再醒过来之后,他本本分分地听从安排,不敢胡闹,甚至不敢大声说话,按时吃过药就抱着膝盖缩在墙角,生怕闵玧其会像上次一样把他隔离起来,锁在只有一张床和一格窗的房间里不让他出去。 
   他不能不出去,金泰亨在外面。    

  好在闵玧其有时也会网开一面,见朴智旻安安静静,就没给他打镇定剂。 
   护士进来送药时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你看起来真小呀,像学生一样。” 
   朴智旻眨了眨眼睛,小声说:“我十月份满十八,今年高三刚毕业,我成绩很好,考上了首尔的大学。” 
   护士愣了一下,接着莞尔道:“这么厉害吗?那你以后一定要努力呀!” 
   “我也想学医,学好了……给泰亨治病。” 
   朴智旻抬起头来笑,脖子上的纱布似乎有些松了,但护士不敢上前给她换。 
   那伤是他自己用手抓出来的,一边抓一边大声叫救命,闵玧其过去阻止,他就扯着闵玧其的领子哭喊“求求你放过我”,最后把闵玧其也给抓伤了,只能给他打镇定剂。 

   
   但朴智旻今天真的很安分,一直到下午三点多,都还乖巧地坐在床边跟护士轻声说话。 
   护士还问他:“你怎么这么小声呀?” 
   他指了指同病房里另一张病床上打过镇定剂的人,说:“有人在睡觉,万一打扰到他就不好啦。” 
   这点微乎其微的小聪明,换来了朴智旻可以在走廊上散散步的自由。 

    

  金泰亨每天都很安静,闵玧其从不会给他打镇定剂,他也从来没有被锁起来过,护士跟他说话就像和正常人交流,没有小心提防,也没有刻意迁就。 
   朴智旻很羡慕。    

  趁护士去了下一间病房,朴智旻偷偷跑到金泰亨身边,大起胆子牵了金泰亨的手。 

  金泰亨回过头来看他,脸上的笑容一如往常,“怎么又受伤了?” 
   朴智旻摸了摸脖子上的纱布,说:“有人想杀我……还好,我活下来了。” 
   金泰亨还是笑,“痛不痛?” 
   朴智旻点头说:“差点不能呼吸了。” 
   于是金泰亨把他抱进怀里,小声在他耳边道:“你再坚持更久一点,慢慢就会好起来的,你知道的,你没疯,你不属于这里。” 
   朴智旻愣愣地点头,“我跟医生说了我没疯,他不信,昨天又给我开了新的药,说我吃了就会好,可我吃了,他还是不信我的话。” 
   金泰亨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朴智旻说:“我告诉他,只要放我回家,我爸妈会给他很多很多的钱,我们家很有钱。我还问他,房间里为什么没有空调,暑假都快过完了,我还是没有吹到空调。” 
   
   金泰亨转头看了一眼防盗窗外的天。 
   现在是三月,正在缓慢回温的季节。 
    

  “很热吗?”金泰亨捧着朴智旻的脸问。 
   朴智旻往金泰亨身上蹭,“就是好热呀,好热。” 
   金泰亨低头看。 
   朴智旻有反应了,但他自己不知道。 

  金泰亨又问:“别的时候会不会觉得热?” 
   朴智旻软在金泰亨怀里,只不停地重复:“泰亨泰亨,金泰亨……” 

   
   金泰亨晚上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隔天早上,护士进病房送药的时候,金泰亨把窗户砸碎了,双手握着玻璃碎片,满手血淋淋。 
   闵玧其冲进来试图让他稳定情绪,可金泰亨却比所有人都镇定,姿势一动不动,语气从容不迫。 

  他说:“我不想伤害你们,我只有一个要求,把我换去朴智旻的病房,我想和他住一起。只要你们答应,我马上放下,如果你们不答应,即便今天能想办法控制住我,往后也会有无数个明天、后天。” 
   闵玧其不敢妄动,也不敢点头,大约是在考量金泰亨话里有多少真实性。 
   也只有他会认真考量。    

  金泰亨并不介意,甚至放低了声音,“医生,我没有威胁你,我只是在用唯一能引起你们重视的方法向你们表达恳求。你如果觉得诚意不够,我可以跪下。” 
   实习医生在后面感叹:他是真的疯了吗? 
   金泰亨把这句话也听进去了,很难得地在朴智旻以外的人面前笑了笑,“是疯了,没疯的人哪会这样。” 
   说着又把目光挪回到医生身上,问:“确实需要我跪下吗?” 

  后来他终于得偿所愿。 

   

  
   金泰亨双手都受伤了,连筷子都拿不了,原本护士该来“帮忙”,但每次都帮不上忙。 
   朴智旻会细心喂金泰亨吃饭,金泰亨会毫不吝啬地对朴智旻微笑。 
   朴智旻从那以后也再没有发过疯,偶尔有几次不想吃药,只要金泰亨说一声“智旻,听话”,朴智旻就真的会乖乖听话。 
   医生和护士都对此感到震惊。 

  
   后来闵玧其找金泰亨单独谈话,金泰亨的反应也很自然。 
   说:“他爱我,没别的理由。” 
   闵玧其像是听了个笑话。 
   连金泰亨自己也跟着笑了,“精神病人谈恋爱,很不切实际,对吗?不过你最好别插手,否则精神病人制造出的麻烦,不是你能收拾得了的。” 
   “又威胁我?” 
   “没威胁你,上次也不是。我道歉。”金泰亨说:“真正会在意病人所想的只有你,我可不敢得罪你。” 
   闵玧其于是再次被金泰亨的冷静震惊。 
   要不是真的确诊无数次,鉴定能否出院的基础测试也过不去,他甚至会想金泰亨是被人陷害,强制困进来的。    

  “我不插手,你们安分点,一切都好说。”闵玧其揉了揉太阳穴,整个病院都让他头疼,如果金泰亨和朴智旻真能安静谈恋爱,那也算给他省事。 

   

   
   过了大约一个月,有医学院的研究生来参与社会实践。 
   那时金泰亨和朴智旻就坐在花园里。 

  金泰亨的头发留长了,耳后有几缕垂在了肩膀上,朴智旻想给他剪,可剪刀拿在手里又皱着眉不敢下手,怕剪完了不如现在好看。 
   刚来的志愿者差点吓坏,忙抓着闵玧其的手问:“怎么办怎么办,那有人拿剪刀,他想干什么?!” 
   闵玧其拍了拍他的手,说:“这是两个特例,你不用站在医生的角度考虑他们的行为,你要是好奇,可以过去跟他们聊聊天,用跟我说话的语气。” 

  言下之意是不要把他们当病人。 
   志愿者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朴智旻有一点怕生,看有没见过的人过来,下意识往金泰亨身后缩。 
   金泰亨笑着把朴智旻拉到自己身前来,单手揽着他的腰。 
   这样朴智旻会觉得安全。 

  “你好。”志愿者冲朴智旻笑了笑,“可以借你一点地方晒晒太阳吗?今天天气很好。” 
   朴智旻点点头,把剪刀放在了金泰亨手里,然后朝志愿者伸出手,说:“我是朴智旻,他是金泰亨。” 
   志愿者握住他的手,“我叫郑号锡。” 

  “你会剪头发吗?”朴智旻又把剪刀从金泰亨手里拿回来, “我想给他剪头发,他头发太长了。” 
   郑号锡笑着说:“会一点点,我的头发长长了都是自己修,我来帮他吗?” 
   金泰亨摇头拒绝了,“没关系,让他来,你可以告诉他从哪里开始剪。” 

  那个下午过得恬静又漫长。 

   

  郑号锡很喜欢他们,隔天拿了一些自己收藏的音乐cd来和他们一起听,他们好像都对音乐有共鸣,郑号锡要回去休息的时候还很舍不得。 

  
   “嘘……”朴智旻在郑号锡走后扯了扯金泰亨的衣角,然后踮起脚尖悄悄在金泰亨耳边说:“我偷偷拿了一张,我们晚上听吗?” 
   可他们并没有CD机。 
   “你想听的话,可以啊。”金泰亨却这样回答。 
    

   

  那之后郑号锡再没能见过他们。 
   CD上有郑号锡的指纹,医生找后勤调病房内的监控查看才证明,金泰亨和朴智旻的死的确跟郑号锡没有关系。 
   他们是自杀,一张CD摔成两半,像刀锋一样利。 
   死时还拥抱在一起,脸上的微笑像极了三月正暖的春意。 

   

   

   

   

   

  郑号锡花了整个研二的时间来完成他的实践报告。 
   理由是太复杂了,好多他揣摩不清的东西。    

  实践过的那家病院迁了地址,原来带郑号锡的那位闵医生也辞职了,郑号锡留过他的联系方式,登门拜访过好多次,医生才终于肯把金泰亨和朴智旻的故事告诉他。 
    

  “金泰亨真的是精神病人吗?” 
   郑号锡说:“我和他接触过的那段时间,他的表现让我好奇他为什么在这里。” 
   闵玧其回答:“是,先天的,治不好。” 

   

  
    

  “有一年朴智旻过生日,金泰亨站在他们家楼下喊,朴智旻我喜欢你,朴智旻站在阳台上不管不顾地回应我也是,于是他们的关系就被父母知道了。”闵玧其说:“朴智旻的父母通过学校联系到了金泰亨的父母,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金泰亨的父母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不信自己的孩子真的会喜欢谁,无奈之下只能把生病的事情告诉朴智旻的父母,希望他们能对金泰亨宽容一些。 
   果然,很多人在听见“精神病”三个字之后都会像听见传染病一样远离,可同样的,也没有人会刻意去跟精神病计较什么。 
   于是那句“我喜欢你”就成了精神病人无意识的疯言疯语。 
   父母甚至警告朴智旻:他不正常,你不能跟他多接触。 
   后来金泰亨就退学了。 

  “朴智旻看起来就像不知道一样,私底下却每天都在跟金泰亨见面,他相信金泰亨父母说他生病的话,同时也相信金泰亨对他说的那句喜欢。” 
   郑号锡问:“智旻原本是正常的?” 
   “是。” 
   “那为什么……” 

  “朴智旻高三那年,考上了首尔的大学,家里给他举办庆功宴,朴智旻偷偷把金泰亨带来了。” 
   大厅里都是客人,朴智旻只得趁父母不注意,把金泰亨藏在了自己房间里。 
   再后来,就如朴智旻梦境里的那样,大火把他的家焚烧殆尽,他的父母没能逃出来,混乱中,他看见金泰亨手里拿着烛台。 

  
   “朴智旻那时的精神状态已经不稳定了,他年纪还小,来不及痛哭一场就要去处理父母的后事。而且一夜之间家没了,什么东西都没了。 
   原本暂住在亲戚家,但他们把朴智旻家名下的股份转给自己以后就再没管过他,他连大学的学费都没有办法交。 
   再后来,金泰亨又出现在朴智旻面前,说要带他走,朴智旻差点失手杀了他。 
   看见满身血的金泰亨时昏了过去,醒过来之后就疯了。” 

   
   郑号锡见过金泰亨的伤。 
   在脖子上,像小刀划的。 
   看得出来伤势不足以致命,但当时一定很疼。 

   
   “是……泰亨放的火?” 
   “没有人知道。” 
    

  闵玧其说:“我找金泰亨谈过话,他对那年的事情避而不谈,只跟我说,精神科医生压力很大,平时要注意舒缓,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给我添麻烦。” 
   郑号锡觉得残忍,“其实他不犯病的时候,就是正常人吧。” 
   连闵玧其自己都说:“他做的所有事情,我都不认为那是犯病。”  

  喜欢朴智旻不是。 
   要带朴智旻脱离苦海不是。 
   要和朴智旻住在一起也不是。 
   而那场大火,没有人知道是不是他放的,一切都留有疑点。 

  “至于最后的离场,我只当他是怕朴智旻孤独。朴智旻活着太痛苦了,药物阻止不了他的噩梦。” 

   

   
   

  郑号锡在他的实践报告里写:我在那里认识了两个朋友。 
   他们年纪一样大,比我小一岁,今年二十四。 
   闵医生说,泰亨的精神问题是先天性的,他们对此无能为力。 
      泰亨在十七岁以前都不知道自己“不正常”,他被父母呵护长大,和普通人一样上学。 
   后来,他认识了同校的朴智旻。 
   他们彼此相爱。 

   

  到最后也相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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